5人類的欲望

　　然而，世界上，像獵人這樣有良知的人太少了。

　　深夜，常有“噌噌”的聲音從林中傳出，那是人類在伐樹。除此之外，更多的是一聲聲驚叫，那是人類在偷捕鳥兒。

　　鳳凰和鳥兒們想方設法，結成一道銅墻鐵壁，齊心協力包圍那些人，你啄我咬，趕跑了敵人。可是第二天，林中來了一支長長的隊伍，手握鋸、斧，身背絲網，肆無忌憚地開采起了樹林。面對眾多強大的人類，還有什么辦法呢？就這樣，一日又一日，一夜又一夜，樹林面積越來越小，很多樹樁出現了，好多鳥兒不見了。

　　風，卷著肅殺的葉子嘩啦嘩啦地飛著，掃過樹林的角角落落。往日盤桓的小路已面目全非，鮮麗的紅蘭花不知何時，也已謝萎了。在這即將山窮水盡的時候，千般吶喊在鳥兒心頭。

　　眾鳥聚集在紅鳳湖，望著凋落的鳳凰花，愁眉鎖眼。為什么啊，為什么人類這樣迷惘？難道他們不知道亂砍亂伐，破壞生態平衡將會帶來懲罰嗎？

　　“我們快走吧，這個地方不能生存了！”鳳凰憂悒地說道。

　　百靈鳥凄切地說：“鳳凰，你為了我們的樹林，曾連命都差點丟掉，現在，怎能丟下家園不管呢？”

　　“不是我不管，這樣下去，我們都將被捕獲，被殺死，連以后挽救家園的機會都沒有了！”鳳凰著急地說。

　　“那我們去什么地方？”八哥問。

　　“附近的樹林，人類都伐光了，現在離我們最近的也有兩萬多里——卡吉生森林。那里森林廣袤，能容得下我們。”

　　“什么時候出發？”鳥兒們已顯得十分順從。

　　鳳凰壓低了聲音：“若要去，就今晚出發，越早越好。但不能讓人類發現，所以得繞道而行。”

　　“好，就今晚出發。”眾鳥異口同聲。

　　隨后，鳳凰把詳細路線悄悄說了一番，鳥兒們都會意了。忽聽“嗖拉”一聲，鳥兒們看見一個毛絨絨的影子從旁邊的樹上竄下來，轉眼間不見了。

　　暮色降臨了，淡淡的霧靄籠罩著樹林。澄瑩的明月升上夜空，醉紅了旁邊的云彩。月光中，一條浩淼的隊伍騰空而起，萬鳥排成一隊，猶如一條巨龍，浩浩蕩蕩地向北飛去。鳳凰飛在前邊，柔韌的翅膀宛如兩朵彩云，輕輕靈靈，鮮靈的羽毛沐浴著月光，顯得分外柔媚。她飛著飛著，不禁回過頭，癡癡地望著樹林，望著自己親愛的家園，眼淚簌簌落下。

　　6面對毒刑

　　在砍伐的人群中，有一個叫愛生的人，是“總司令”，一切工人都聽他的安排。他指揮工人大量砍伐、捕鳥，唯利是圖。

　　愛生身邊有只狐貍，叫私密，是他的探信員。這一陣子，他和私密鬧矛盾，私密有點兒不忠于他了。

　　這天晚上，私密找到愛生說：“主人，告訴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——鳥兒們排成一隊飛走了。”

　　愛生一聽，心急如火：“去了哪兒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。我去的時候，鳳凰和鳥兒們正商討著出發路線，聲音非常低，我沒聽很清，反正是往北走了。”

　　“什么時候出發的？”愛生心里亂成了一團。

　　“昨晚。”

　　“為什么不及時報告我？”

　　私密壓低了腦袋：“誰讓你妨礙了我的臥室呢？”

　　愛生氣得七竅生煙：“他媽的，還為這事斤斤計較！快，帶我去追，要走錯了路，我削了你的腦袋！”

　　私密不敢違背，引著主人追去。他們開車行駛了大部分路程，可是越往后山路越多，只能步行。于是丟掉車子，沿著山路呼哧呼哧地追去。

　　鳥兒們大大小小的，飛得并不快，僅僅三天，就被追上了。

　　鳳凰沖著鳥兒們高喊：“莫慌莫慌，提高速度，繼續趕路，我去把敵人引開！”只見她一個翻身，掠到山崖前盤旋起來。眾鳥一再加勁兒，很快闖入云端。

　　私密沖主人說道：“只要把鳳凰捉住，什么也就好辦了。”愛生回轉過身，向鳳凰跑去。鳳凰便引著他們往回返。愛生和私密追啊追，始終追不上。愛生對私密說道：“用槍打！”只聽“嘣嘣”兩聲，兩顆子彈向鳳凰穿去。緊接著，傳來一聲慘鳴，鳳凰從空中跌了下來。私密猛撲過去，一把揪起鳳凰，獻給主人。

　　鳳凰的雙翅被擊穿了，再也不能飛翔了。但，眾鳥已脫險，再過兩天，隊伍就到達卡吉生森林了。

　　愛生將鳳凰帶回家，關進鐵籠，把她的脖子和翅膀都用鐵鏈拴了起來。鳳凰來不及掙扎，早已疼昏了。

　　天黑了。愛生走過來，掐住鳳凰的脖子，惡狠狠地說：“快告訴我，鳥們去了哪里？”

　　鳳凰睜開雙眼，無力地訕笑著：“我為什么要告訴你？”

　　“哼！不說，不說就宰了你！”那魔掌掐得更緊了。

　　鳳凰一掙，使勁兒向愛生的手啄去。

　　愛生“歐”地一聲叫，趕緊爽出了手。他瞧著溢出來的血，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，隨手向鳳凰的腦袋打去。接著，捏住鳳凰的嘴巴，狠勁兒擰啊擰，邊擰邊用腳踢她的肚子。鳳凰忍著，忍著，忍得把地面都踩出洞來。她的眼里閃著兩束金光，罪惡是無法遮蓋的。那野心勃勃的禽獸仍不罷休，打啊打啊，直到兩手發麻，才離去了。

　　鳳凰渾身是血，輕輕一彈，就疼得撕心裂肺。突然，從她嘴中噴出一股鮮血來，染紅了柵欄。鳳凰陰郁地凝視著夜空，一動不動，兩眼噙滿了淚水。月亮升起來了，圓圓的，明明的，照亮了大地，照亮了她淋淋的血軀。同伴們啊，你們一定在順利前進著，穿過高山，越過大海，去迎接黎明，去迎接歡樂，去迎接又一片裊裊的歡歌！

　　第二天，天剛剛亮，愛生又來了，看去十分溫和：“尊貴的鳳凰，只要你說出鳥隊去了哪里，并率領他們歸回，我定會重重酬謝你。那些寶物，你幾輩子都不曾見過。”

　　鳳凰滿臉緋紅：“呸！滿身銅臭的野獸，休想讓我說出一個字！”

　　頓時，愛生的臉色變了：“好吧！你擰，你忍，我看你有多少能耐！”邊說邊順手抓起鳳凰的一簇羽毛，猛力一拽，揪了下來。緊接著，又沖鳳凰的腹部猛踢數腳，邊踢邊說：“看你還擰，看你還逞能！”

　　鳳凰窒息般地抬起頭，繃緊了臉：“我不會說的，我不能說，我一定要對得起同伴們……”

　　這時，私密竄了過來，對愛生說道：“主人，請讓我來處治她！”只見他從背后抽出一根50厘米長的大針，沖準鳳凰的胳臂，“哧”地扎了下去。鳳凰慘痛的叫聲啊，傳遍了夜空的角角落落。私密攥緊了大針，繼續往深處扎著，直到穿透了胳臂，針頭從后邊出來時，才拽著后邊，刺地拔了出來。鳳凰什么也看不清了，頭猛一垂，昏死過去。一滴滴血“嗒嗒”地流著，灑在鳳凰的胸前、腳上，灑在冷森森的土地上，把那正義，把那剛決，都放射出去……

　　7期盼的春天

　　鳳凰就這樣昏迷著，直到深夜有誰在喊她，才醒來了。啊！是雄鷹！“雄鷹哥！”鳳凰一下子撲向雄鷹，卻被鐵鏈卡住了。

　　“鳳凰，你怎么會成這個樣子，快說，他們是怎么折磨你的？”雄鷹兩眼閃著淚光，急急地問。

　　“他們……”鳳凰哽住了。

　　“鳳凰啊，我們的好鳳凰，你不要難過，無論如何，我也要救你出去！”雄鷹說著，便使勁兒打起籠鎖來，然而，拽啊，敲啊，都無濟于事。

　　“鷹哥，不要白費力氣了，鐵鎖是鐵的，怎能輕易打開呢？”

　　“不！我一定要救你出去。”雄鷹一臉的固執，打不開，就用身體撞起來，不一會兒，肩膀流血了。

　　“鷹哥，沒有用的，就算打開了鐵鎖，還有這更結實的鐵鏈啊！你快說，同雄鷹這才停了下來：“噢，隊伍昨天已到達了卡吉生森林，那里的鳥獸們都很歡迎我們，也很同情我們。”

　　“太好了！”鳳凰的臉上泛起一絲紅云，“對了，鷹哥，有件事想對你說——在我們樹林西南角兩截相并的樹樁旁，埋著一些樹種，是我曾經埋下的。你回去后，告訴同伴們，等隊伍歸回后，要重新種樹建造家園。”鳳凰臉上的紅云消失了，“鷹哥，一定要轉達給同伴們啊，也許，也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……”

　　“不會的，鳳凰！”雄鷹淚漣漣地說，“你不會有事的，你為大家做了那么多貢獻，一定會有好報的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鳳凰深深地望著雄鷹。是啊，多少難關鳳凰都闖過來了，這次怎能輕易就死呢？

　　雄鷹從兜里取出一個銀色的環子，給了鳳凰。“鳳凰，這叫‘團結圈’，是同伴們讓我送來的。同伴們說，我們就像這個圈子一樣，永遠結在一起，分不開也拆不散。”

　　鳳凰硬是拉緊了鐵鏈，接過“團結圈”。她深情地望著前方，望著那太陽將要升起的地方，眼里閃出異樣的光芒。

　　正在這時，愛生來了。“鷹哥，快走！”“鳳凰啊，你萬萬要挺住，我和同伴們一定會再來救你！”雄鷹說完，呼地一聲，向北天掠去。愛生先向天空射了一槍，雄鷹一閃，沒擊中，又聽“嘣嘣嘣”，三顆子彈齊發出去，一顆擊中了雄鷹的眼睛，兩顆打中了腹部。雄鷹長嘯一聲，墜了下來。鳳凰凄慘地叫著“鷹哥，鷹哥”……那關于樹種的囑托，也破碎了。

　　就在此夜，鳳凰也犧牲了！

　　愛生先是把她從鐵鏈上揪下來，帶到荒野上。鳳凰不顧一切，掙脫開來，向遠方跑去。愛生緊追在后，鳳凰明白，自己是逃不掉的，是如何也闖不過這一關的，但還是拼命地跑啊，跑啊，一直跑到西南角那兩截樹樁旁，將“團結圈”插在了埋有樹種的地方：鳥兒們會發現的，會明白的……

　　當鳳凰被帶回荒野上時，一團熊熊大火燃了起來，毒辣的火苗呼呼地跳動著，釋放出滾滾濃煙。在這周圍，只有愛生和那只惡狐貍，再就是黑黢黢的夜空，再沒有誰能救鳳凰了……

　　愛生呲著牙對鳳凰說：“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，肯不肯率領鳥隊歸回？”

　　鳳凰依然沒有服從，她知道她應該怎樣做。

　　愛生獰笑著：“好啊，我要成全你！”只見他一把拽住鳳凰的左腿，私密一把掐住鳳凰的右腿，一個在北，一個在南，使勁兒拽起來。鳳凰掙扎啊，喊叫聲呼呼地震撼著大地，震撼著夜空……就這樣，隨著一股濃濃的鮮血噴出，鳳凰的腿吱地從身上斷開了，緊接著，被投進大火中。瘋狂的火苗燒啊燒啊，是那樣的毒燙，那樣的狂野！一滴滴血灑在火焰上，刺刺地響。在這個時候，千般痛苦，萬般掙扎，又有誰能理解呢？不，鳳凰不疼，她不痛苦，她是為眾鳥而死，是為正義而死，就向小黃鸝一樣，死得有價值！

　　大火直燒到第二天清晨。太陽升起來了，一縷柔光灑在灰燼上，灑在粼粼的血跡上，閃出點點星光。起風了，灰燼被卷起來，呼啦呼啦地飛向遠方……

　　光陰荏苒。一轉眼，兩年過去了。愛生自從被身著綠色警服的人帶走后，就再也沒有回來。私密呢，摔到了山崖下，粉身碎骨。一切都平息了。

　　在一個秀媚的春天，鳥兒們歸來了，長長的隊伍依然這樣壯觀，這樣豪邁，像飛龍，像彩虹。可是，怎么不見鳳凰呢？——她死了，再也不會回來了。鳥兒們含著淚，心中默默地呼喚著……

　　終于，他們發現了“團結圈”，又順著挖去，刨出十五個雪白的袋子來，里面全是飽滿的樹種、花籽，雖隔了很長時間，卻依然烏黑锃亮。鳥兒們明白了，全明白了，這是鳳凰最后的心愿，最后的囑托……他們含著淚，把樹種埋在荒野上，澆水，松土……

　　很快，一片綠蔭出現了。深棕色的小路又走了出來，艷艷的紅蘭花又密密地開了，裊娜的柳絲也伴著和風輕輕吟唱起來，整個樹林里歡歌裊裊！鳳凰呀，你看到了嗎？春天來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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